健康 · 8 月. 19, 2024/星期一

短視頻無腦廣告

短視頻無腦廣告,為什麽越來越多?

編輯導語:細心的你可能會發現,最近在各個平台會經常刷到一些短視頻無腦廣告。邏輯混亂,情節俗套,價值觀扭曲,被用戶瘋狂吐槽。這樣的廣告未必利於品牌傳播,那為什麽企業還蜂擁而至呢?本文從四個方面對這個現象進行了分析,一起來看看~

很難想象,都2021年了,一個人串場演多個廣告的套路還存在。

在猿輔導、高途、清北網校、作業幫四個在線教育品牌的短視頻廣告裏,出現了同一個女老師,她分別以從業數十年的英語老師、數學老師、專家等不同的身份,催促家長給孩子買課。

上一個用這種方式被我們記住的,還是那個在電視上假扮老中醫賣藥的女演員。

3年9個身份,上遍各大電視台的百變老中醫

現在打開抖音、快手刷視頻,時不時能刷到借貸類、教育類、遊戲類的廣告,劇情三俗、土味、狗血雷人,逃不出一夜暴富、手撕綠茶、後宮爭寵、壞人遭報應的套路,你表示不能理解,如同不少網民在評論區的留言,“抖音、快手怎麽不去拍電視劇”,但數據騙不了人,這類型廣告的觀看量和點讚數幾乎都是以萬次計。

套路廣告得人心,於是,生產者窮極一切手段在前三秒鐘吸引用戶目光,在之後幾十秒的時間裏密集放置大量戲劇沖擊和反轉戲碼,給夠觀眾快感。有創作者告訴深燃,在信息流廣告產業鏈上,廣告代理商和視頻制作商為了賺到足夠多的錢,行業逐漸形成了看見爆款就抄的不良風氣,文章開頭提到的,同一批演員出現在不同品牌的廣告裏的情況並不少見。

雷同的廣告片每天以幾萬、幾十萬的量級被覆制生產出來,被推向主流APP的視頻信息流裏,幫助平台留住用戶、做商業化。平台的態度則顯得十分曖昧,“只要經過剪輯,不是完全相同的畫面,平台的算法是不會判定為抄襲的。”一位視頻創作者表示。

你我的每一次點擊,每一秒觀看,都伴隨著錢落進口袋的聲音。

01 短視頻廣告“土五類”

現在刷短視頻、刷淘寶,幾乎很難不註意到信息流廣告——一邊感嘆土味,一邊卻點開津津有味的看下去,深燃也中了“圈套”。仔細對比發現,五大類客戶偏愛土味又套路的廣告類型。

第一個大類是遊戲行業的廣告。從PC時代瀏覽器右側的遊戲廣告開始,宮廷變裝、拯救美女的情節套路、人物形象就沒變過,用戶在評論區這樣吐槽,“快倆月了還沒升到庶妃”。玩家想像廣告宣傳中一樣,換到好看的衣服、解鎖劇情“睡”到皇帝,必須要變身氪金玩家,有網友在評論區提示,“裏面根本不長這樣,別下載”。

因為此類廣告的套路太單一、槽點太多,吐槽不過來的用戶幹脆制作了“沙雕遊戲廣告合集”,合集視頻在抖音上的播放量都是15w起,評論數上萬,可見網友們深有共鳴。

第二類是一直被批評,但一直很火熱的金融類廣告。“漂亮空姐看到老農有15萬借條額度後答應在一起”的360借貸廣告、“農民工飛機升艙”的京東金融廣告就是被批評的典型。

京東金融的廣告中,一位農民工打扮的人因母親乘坐飛機時惡心嘔吐,向空姐提出能否打開窗戶或更換座位,被周圍乘客嘲笑,反被空姐推銷升艙服務,他因價格昂貴放棄升艙,但後排一男子隨即拿起他的手機開通京東金融APP內的借貸服務,並稱“這是你在京東金條上的備用金,可以隨取隨用”,卻絲毫不提借貸的利息。

抖音上的借貸廣告合集,以提醒大眾提高警惕

雷同的套路不但出現在頭部互聯網公司的金融產品廣告裏,保險、基金等理財產品也深諳其道。股票類廣告就更過分了,扮演者往往自詡“薦股大師”,賬號簡介信息中留有聯系方式,背後隱藏的是一場“薦股騙局”。

第三大類是在今年疫情期間受益的在線教育類廣告,其中包含3-7歲孩子的學前啟蒙教育以及成人教育、興趣班自我提升等。這類廣告的套路,除了上述同一個演員代言至少四個品牌的情況,還會煽動焦慮情緒,且引導更加直接,往往在劇情末尾就加入註冊環節。

這類廣告火到什麽程度呢?我刷了半小時的抖音極速版,已經被引導“報名”了不下5個培訓班。

第四大類廣告,統稱為網絡服務行業,玩法是借改編的劇情為APP拉新或增加日活。在2019年年初紅極一時的頭條系番茄小說就是這樣火起來的,其將已有的小說版權,改編成短視頻吸引用戶觀看,並引導下載APP,宮鬥、霸道總裁、盜墓、穿越、恐怖以及去年火爆的贅婿題材,早就是它玩剩下的套路。

最後一類是導購類廣告,直接售賣商品,化妝品、日用品、食品居多。這一類廣告在淘寶APP上的存在感最強。

這類型廣告內容多是真人演繹的劇情廣告,劇情以綠茶、小三、閨蜜搶男友、忘不掉前任等為主,妝容、演技浮誇,故事情節總在高潮處戛然而止,然後引導用戶購買商品,例如服飾、口紅、洗面奶等。低俗的套路和畫風卻吸引了不少大品牌投放,有用戶直接評論,“鏈接是正品嗎?”

“這些廣告套路和平台本身的視頻內容是相輔相成的。”一家MCN的運營負責人齊碩對深燃分析,抖音上很多顏值達人就是依靠運鏡換裝視頻的互相模仿快速漲粉的,快手上的劇情類視頻內容更受偏愛。

02 得套路者得流量

一夜暴富、手撕綠茶、後宮爭寵、壞人遭報應的劇情廣告,數據是驚人的,但套路是廉價的,類似的視頻,一個3人視頻制作團隊一天能拍出三十條,甚至更多。

“我們每天產出的視頻數量不定,要看客戶需求,產量最高時一天可以生產出70條視頻,目前日常的產量在30條左右。”短視頻廣告制作商負責人徐昊介紹。

當然,效果不一。他告訴深燃,如果在一定的時間內,點擊量和轉化效果不達標,這支廣告會被棄用,客戶會立刻關停投放計劃。“原創越來越難了”,徐昊說,2019年是他們的巔峰時期,能做到兩條視頻裏爆一條,但現在做十條也不一定能爆一條

爆款的套路難不難?徐昊知道同處在短視頻信息流裏,一條廣告只有比常規的視頻畫面更吸睛、劇情更有爆點,才能吸引用戶駐足、點擊、完成轉化。短視頻創作者孫悅也認為,“很簡單”,就是AIDA公式:快速引起註意、誘發興趣、刺激欲望、促成購買。

吸引用戶的註意力最為關鍵,短視頻時長不足一分鐘,很難有完整的劇情,前三秒足夠吸睛,才可以留住用戶。孫悅總結道,可以用打架、罵人、跳河、逗小貓這些劇情,但還不夠,需要有反轉。

他隨口舉例,比如,爸爸打孩子很常見,但孩子打爸爸就比較有沖突,再用反轉做劇情延伸;再比如,一名女性上了公交車後,突然一屁股坐到一名男性的大腿上,對方問你是誰,女生就道歉說,“看手機看迷糊了”,對方問她在看什麽,女生就直接道出APP的名字。“這是一個典型的短視頻廣告劇情,可以根據平台調性做得更下沈一些。”孫悅說。

當然,廣告是否成為爆款還有很多影響元素,比如選用豪車、直升機、賽車、教堂、遊艇這類不常見的道具;BGM如果有氛圍感,能讓用戶暫時失去時間意識。徐昊的經驗是,“上述因素都能做到的話,能輕而易舉地讓觀眾把視頻看完,只有看完、看懂了視頻,用戶才有可能被轉化”。

在打造爆款時,還有一個偏玄學的概念叫“起量演員”。有些演員天生自帶流量,比如上述教育廣告裏的老奶奶就是其中一位,她扮演名師毫無違和感,騙過了無數學生和家長。但這種演員非常稀缺,報價也非常高,深燃了解到,在北京,一般演員的拍攝費用是1000元一天,起量演員一天的費用接近萬元

一方面,視頻需求量大,另一方面,幾乎每過一段時間,主流短視頻平台就會換一批流行的主題,而創造流行趨勢的方式,就是“互相借鑒”,抄襲爆款也就成了行業裏心照不宣的秘密。“這個行業就是這樣,抄來抄去的,哪類劇情起量了,所有做信息流廣告的就都趕著去模仿,再做修改和‘升級’。”一位短視頻創作者可可感嘆道。

不止一位創作者認為,在短視頻平台目前的內容環境和廣告分發機制之下,吃虧的反而是原創。徐昊就很苦惱,他多次向平台申訴維權未果。“起量素材的抄襲者,流量效果反而更好,且幾乎不會被平台封殺,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。”

“一個視頻素材的效果好,廣告代理商就會讓視頻制作商覆拍多套,剪輯之後同時投放,看哪個起量快,大家都會這樣做。”齊碩稱。平台自然會對視頻素材進行審核,但下有對策,齊碩告訴深燃,只要不是完全相同的畫面,平台的算法並不會判定為抄襲

03 曾經月入四五百萬,如今只能賺零花錢

短視頻信息流廣告隨著抖音、快手的興起而生,背後是一個千億級別的廣告市場,有業內人士曾用“撿錢”形容行業的暴利。

暴利之下,衍生出了一條產業鏈,這個鏈條上有廣告主、代理商、視頻制作商(創作者),背後主流的合作模式有三:第一種是廣告主與創作者直接合作,第二種是廣告主把任務下達給代理商,代理商再找視頻創作者,創作者相當於丙方,第三種是通過快抖等平台進行撮合服務。

一個行業曾經有多暴利,紅利期一過就會有多殘酷,短視頻廣告制作這個行業也是如此。據從業者介紹,紅利期時,一個制作團隊只需要支付三個員工加一兩個演員的日薪,就能從平台拿補貼、從廣告主手中拿分成,一條廣告提成十幾萬不是難事,踩上風口、深諳套路的公司甚至能一個月掙四五百萬,毛利超過80%,高回報率讓無數視頻人、廣告人前仆後繼。

但現在,“短視頻廣告的制作門檻太低、需求量就那些,賺錢就難了。”可可告訴深燃,很多之前以傳統宣傳片為盈利點的視頻公司湧進來發現,難以接受其中價格的落差。以前一條宣傳片十幾萬,現在一條短視頻廣告成交價幾百到小幾千元不等,價格覆蓋不了成本,只好靠提成過活,那就更加依賴爆款了。

堅持原創的團隊則受限於產能,即使訂單飽和,在人力成本高昂的情況下,利潤率並不高。徐昊團隊有全職導演40個,全職編劇10個,以及300多個兼職的非會員編劇。“行業以固定單價的視頻采買為主,我們對外報價2500元一條的片子,成本是1500元左右,毛利控制在20%以內,利潤比較低。”徐昊稱。

慢慢的,不少視頻制作公司活成了內容批發商,為了控制成本,就走批量生產的路子,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助長了行業的抄襲之風。

短視頻創作者的上一級是代理商,代理商按廣告系統裏的消耗收費,據徐昊介紹,行業平均水平是提成七到八個點,比如,一個消耗為1000萬的片子,代理商能拿到70多萬;視頻創作者平均能拿到1.5%,也就是15萬左右,最高能到3%。

“真正賺錢的是代理商,大部分視頻制作商都是賺一點零花錢。”可可稱,但這一行的代理商紅利期也逐漸過去,起初成本很低、錢很好賺,現在隨著快手、抖音都在重視平台的商業化,親自下場做信息流生意的撮合商,代理商的利潤空間也正在被逐步壓縮。

04 品牌、平台各有算盤,亂象一時難休

QuestMobile報告顯示,2020年上半年,短視頻行業廣告收入同比增長近30%,達到182.1億元;在線視頻廣告收入為132.1億元,相比前一年同期的155.1億元下降了14.9%。在視頻廣告市場收入下降的背景下,土味而套路的短視頻信息流廣告反而大行其道,是因為用戶時間在短視頻上。

品牌要靠短視頻平台裏的廣告拉新提升業績,抖音、快手、淘寶要掙廣告費沖收入,可可認為,信息流廣告的本質是從平台買流量。不管是越來越多品牌把廣告投放傾斜到短視頻平台的紅利期,還是當短視頻平台流量趨於飽和,行業競爭激烈,最大的受益者一直都是平台。

“頭條系和騰訊的廣點通,信息流廣告收入比重很高,快手2020年也加大了商業化力度。”齊碩提到,電商模式已經十分成熟的淘寶,在信息流視頻廣告上卻發力較晚。而微信在信息流廣告上的對手一直是自己。“最初大金主才敢於投朋友圈廣告,現在效果可預判,朋友圈廣告也逐步被更多廣告主接受,一些完全以售賣為目的的廣告也越來越多。”

據深燃了解,信息流計費方式有多種:CPM按千次曝光量計費,這種方式現在用的比較少;CPC按點擊計費;CPD按下載計費;現在平台還有OCPX功能,即設定一個目標轉化成本,系統會智能投放優化,提高訪問落地頁、提交表單的效率,或降低下載成本。

總之,在商業化的壓力下,平台沒有動力去限制創意的模仿,對套路信息流廣告態度曖昧也是有原因的。

“抖音上最初的信息流廣告也很low,簡單粗暴的情緒廣告居多,但平台發展到現在,廣告的套路也在進化,用戶需要的是更真實、更有信服力的廣告。”徐昊稱。

眼下,廣告主對套路廣告的追逐,使得行業正在進入一場無序的戰爭,也讓我們陷入無時無刻不被套路廣告包圍的境地。也許,隨著越來越多用戶熟悉這類廣告的套路、轉化率越來越低以後,廣告才能變得更走心。

*部分配圖來源於Pexels。應受訪者要求,文中徐昊、孫悅、可可、齊碩為化名。
作者:蘇琦;公眾號:深燃(ID:shenrancaijing)
來源: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r2YGJxD_8Avflqpo7rR9mQ
本文由 @深燃 授權發布於人人都是產品經理,未經作者許可,禁止轉載。
題圖來自pexels,基於CC0協議

深燃 | 2021-02-02 | 1 評論 8451 瀏覽 12 收藏 20 分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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